“也許他們今天不見客?”列文一邊走進博利伯爵夫人的宅邸的門廳一邊說。 “他們見客的,請進,”門房說,果斷地幫助他脫掉大衣。 “真討厭!”列文嘆了一口氣暗自想道,脫掉一只手套,把帽子弄平整!鞍,我進來做什么?我跟他們講些什么呀?” 他走進頭一間客廳的時候,在門口遇見博利伯爵夫人,她心事重重,板著臉正對一個仆人下什么命令?匆娏形,她微微笑了一笑,請他到隔壁的小客廳里去,那里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在那間房里,安樂椅上坐著伯爵夫人的兩個女兒和列文認識的一位莫斯科的上校。列文走過去,寒暄了幾句,就在沙發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帽子擱在膝頭上。 “您的夫人好嗎?您赴音樂會了嗎?我們不能去。媽媽得料理喪事! “是的,我聽說了……真想不到!”列文說。 伯爵夫人進來,坐在沙發上,也問候了一聲他的妻子,打聽了一下音樂會的情況。 列文回答了,又重復地問了問阿普拉克辛伯爵夫人的暴死。 “不過她體質一向就很弱! “您昨晚聽了歌劇嗎?” “是的,聽了! “露卡①很不錯哩! “是的,很不錯,”他回答,因為他反正不在乎他們對他怎么看法,因此他就重復了一遍他們聽過千百遍的關于那位歌手的天才的特色。博利伯爵夫人裝出在傾聽的模樣。等他說夠了,停頓下來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上校開口談起來。他講的也是關于歌劇和歌劇院的燈光的問題。末了,提了打算在秋林家舉行的follejournée②以后,上校發出笑聲,唏哩嘩啦地站起身來,就走掉了。列文也立起身來,但是從伯爵夫人的臉色看起來還不到他走的時候。他得再熬一兩分鐘,因此他又坐下了。 、俦A帷ぢ犊ǎ1841—1908),生在維也納的意大利家庭里,是一個著名的女高音歌手和具有高度天才的演員,在柏林被聘為宮廷歌手,她辭了職,在倫敦、美國、全歐、特別是七十年代俄國的意大利歌劇里演唱得很成功。 、诜ㄕZ:瘋狂的一天。 但是,因為他盡在沉思這有多么無聊,因此找不到話說,于是就默不作聲。 “您不去參加公開集會嗎?據說非常有意思,”伯爵夫人開口說。 “不,我答應了去接我的belle-soeur,”列文說。 接著一陣沉默,母親和她女兒又一次交換了眼色。 “哦,我想現在到時候了,”列文想,立起身來。婦女們和他握手告別,請他向他妻子致意。 門房一邊伺候他穿大衣,一邊問: “請問閣下住在哪里?”一邊立刻就把他的住址登記到一個裝幀精致的大簿子里。 “自然啰,反正怎樣都一樣,不過到底使人很難為情,無聊透了!”列文暗自思索,只好用人人都免不了如此來聊以自慰;于是他就到委員會去,他得在那里找到他姨姐,然后陪著她到他自己家里去。 在委員會的公開集會上有許多人,幾乎整個社交界都薈萃一堂了。列文恰好趕上聽到人人都說非常有趣的評論。評論完了的時候,社交界的人士就聚在一堆了,列文遇見斯維亞日斯基,他請他晚上一定去參加農業協會的會議,那兒要宣讀一篇出色的報告。他也遇見了剛從賽馬場回來的斯捷潘·阿爾卡季奇,還有許多別的熟人。列文又說了而且聽了那一套關于會議,新的幻想曲和公審的各種意見。但是大概是由于他開始感覺到精神太疲勞了的緣故,談到公審的時候他無意中說錯了話,后來好幾次他一想起這次失言就十分懊悔。談到一個在俄國受了審判的外國人所受的處罰,和把他驅逐出境的做法有多么失策的時候,列文重復了一遍他昨天聽見一個熟人所說的話。 “我認為,把他驅逐出境就像用放魚入水的方式來處罰魚一樣,”列文說;說出口以后他才想起來他當做自己的話說出來的那句話是由一個熟人那里聽來的,而實際上這句話是出自克雷洛夫的一篇寓言,他的熟人不過重復了報紙小品文欄上的話罷了。 列文把姨姐送到他的家里,看見基蒂又高興又健康,他就到俱樂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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